|
CHAPTER 2
第二章
艱辛創業
2.1 結緣玻璃 / 2.2 問道石竹 / 2.3 誠交天下士 / 2.4 義不容辭 / 2.5 身試改革 / 2.6 老師的愛 /2.7 挑戰權威 / 2.8 二問石竹 /2.9 探路合資 / 2.10 武夷山得的信息 / 2.11 拜師不應分貴賤 /2.12 據理力爭
2.1 結緣玻璃
離開山兜農場,回到高山,我開始思籌著辦工廠的事。這件事, 自從老吳和我說過后,就一直在我的腦袋里轉悠著。
我計劃在家鄉辦一個生產玻璃的鄉鎮企業。
說起來,也要感謝 1976 年春天明溪那幾天瓢潑的大雨。大雨和 倒春寒將人們關在屋內,閑來無事,我約了老吳和小林一起品茶一起 喝酒。
老吳的全名叫吳異璜,是明溪縣二輕局的采購員,"文革"前的 大學畢業生。一米八的個子,上海人。老吳并不老,30 幾歲的美男 子,加上吹拉彈唱樣樣精通,很有女人緣。但在那個年代,有女人緣 并不是好事,老吳就因為與同單位的女性發生了"不正當"的男女關 系,被定為"流氓",丟掉了中學教師的工作,被送到明溪勞動教養。
小林的全名叫林庶乎,出身于福州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家庭,也是 "文革"前的大學畢業生。大學畢業后,被分配到沿海的一個城市市政府工作。小林是一個很有才氣的人,也很會說話。反右時,各單位都有右派的指標,小林所在的市政府也不例外。小林說,那天為評誰是右派開了一上午的會,他喝了很多茉莉花茶,憋不住尿,離開會場 上了趟廁所,再回到會場,他就成了右派,送到明溪農場進行勞動教 育。后來結婚生子,就扎根農場了。
老吳說:"老曹,有沒有想過做其他的生意???你知道水表玻璃嗎?" 他用手比劃著一個小圓,看著我,"就是我們家家戶戶廚房里都有的那個水表。你知道嗎?這么小的一塊,可以賣到 5 角錢,很賺錢吧!而且, 這個水表玻璃很容易,如果你做,我有渠道有辦法幫你做起來。"
當然想。我做夢都在想著如何離開農村,離開面朝黃土背朝天 的生活。只要有機會。這也是我當初離開家鄉到琯頭山兜農場的原 因--從這個角度講,山兜是我離開農村的一個跳板,但我沒有告訴 他們這些,告訴他們也未必能理解。只有如我一樣在農村生活過的 人,才會知道農村的苦,農民的難。
那天一個下午,我們在策劃如何辦一個玻璃廠的事。 我們的結論是,可以辦一個玻璃廠。
因為,有市場,也有技術。
老吳對市場進行過調研。
小林是工科大學生,設備技術是他的拿手活。
剩下的問題是,辦工廠所需的 20 萬資金和蓋廠房所需的 10 畝土地,以及解決老吳和小林的戶口問題--如果工廠辦在高山的話,就 要將他們的戶口從明溪遷到高山。
戶口是其中最難解決的一個問題。當時,中國的城市戶口,是人 跟著戶口走,戶口跟著工作走。人、戶口、工作必須一體,要想遷戶 口,有時是比登天還難的事--首先要有工作單位接收,提供工作; 其次要有戶口指標,可以落戶;第三,新單位愿意接收,還得原單位 同意放人。即便是現在,戶口遷移仍然是國家行政管理的一項重要制 度,是公安機關戶籍管理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。
因此,我的目標很明角,說服高山公社的領導,提供資金,提供 土地,辦一個玻璃廠,同時,解決老吳和小林的戶口問題。
只是在當時,辦工廠都是國家的事,工廠也大多在城市里辦。社 辦企業,雖然在七十年代也不是什么新鮮事兒,但我一個農業人口, 想辦工廠,談何容易。
我決定先找公社企業辦主任方仁欽談談。
那時的農村,執行的政策是"以糧為綱,全面發展,多種經營,適當集中".公社辦的各類企業多了,管理這些企業的政府機構也應 運而生。在縣里,叫多種經營辦,在公社就叫社隊企業辦或鄉鎮企業 辦。在當時,鄉鎮企業多指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或者農民投資為主,在 鄉鎮(包括所轄村)舉辦的承擔支援農業義務的各類企業,或者開些 小手工作坊之類的店面。(轉自看福清APP)
公社的企業辦則多為組織農民進城務工。高山的農民,吃苦耐 勞,善于開山、挖土、搞基建,但承包這類的工程,通常必須要公社 出面,企業辦就是這個中間人。據我所知,每年企業辦的管理費用收 入,就有 30 - 40 萬元。
1976 年初夏的一天,我在高山的街上行走,正好與企業辦主任 不期而遇。
"老曹,最近在哪里發財啦?吃得白白胖胖的。"企業辦主任方仁 欽見到我就問。
因為沒有做農活,我的確是白白胖胖的,加上很注重衣著打扮, 走在街上的我,儼然就是一個成功人士。
"嘿嘿,方主任,我能干什么,就是跑跑小生意而已。"雖然嘴上 謙虛,但臉上卻是一副成功者的自信。我遞上一支"大前門","方主 任有空嗎?正要向您報告一件事。"
我拿出打火機,給方仁欽點上火。"是一個項目。"
"哦,什么項目?"一聽說是項目的事,方主任來了興趣。
站在街上,我告訴他,公社可以建一個水表玻璃廠,很賺錢, "一片水表玻璃,只有那么大一小塊",我用手比劃著一個碗口大的小圓,"可以賣 5 - 8 毛錢,我去上海市場考察過。1 平方玻璃可以做 100 片。"我吸了口煙,"主任,您知道市場上 1 平方玻璃賣多少錢 嗎?"我伸出五指,"5 塊錢。""100 片乘以 5 毛又是多少?1 平方可以 賣 50 塊錢!我們只是鋼化一下,磨一下就增值 10 倍!你說什么有這么高的利潤?!"
我接著告訴他,做這個項目,辦廠需要 20 萬資金和 10 畝地蓋廠 房,這要麻煩他去同公社書記商量。
"資金和土地不是什么問題,關鍵在誰來做。"方仁欽想了想,從 鼻孔處噴出裊裊煙霧:"我們都沒有做過。"
"我認識兩個人,他們是這方面的行家。如果公社同意做,你們 可組織幾個人去見他們,再組織人去上??疾?。"我簡短地介紹了一 下老吳和小林的情況,將手上的煙放入口中猛吸兩口,丟掉煙蒂,再 用鞋尖踩了踩,"如果你們考察后認為可以調他們來做工廠的話,必 須解決他們的戶口問題,這是他們的條件。"我最后說。
"等我向書記匯報后再說。"方仁欽有點興奮。 幾天后,方仁欽騎著單車找到我家。
我打開院門。
"喲,方主任,請進請進。是不是公社那邊有消息了?"
"公社領導基本同意了。"還沒坐穩,他就激動地說:"現在可以組織去明溪和上??疾炝?。"
我泡好茶,給方仁欽斟上。聽他細說見書記的過程,又定下了去明溪和上海的時間。
送走方仁欽,我便出門到公社郵局給老吳和小林掛了長途電話,告訴他們事情的進展,同他們定下了見面的時間。
幾天后,方仁欽一行在明溪見到了老吳和小林,隨后又一同考察了無錫的鄉鎮企業和上海的玻璃生產工藝。在上海的北京路,一家玻 璃店后面擱著一臺爐子,里面正在生產玻璃。我問小林:"這樣的爐 子,我們能造得出來嗎?"
小林左看看右看看,很肯定地說:"可以,技術上可以解決。"
帶著興奮,考察組一行回到高山。
方仁欽立刻起草考察報告和立項報告,提交給了公社,同時提交的,還有關于解決老吳和小林的戶口問題的申請。
公社批復:同意成立高山異型玻璃廠籌建處,方仁欽任主任、項目負責人。
公社同時同意將老吳和小林的戶口遷到高山公社居委會。
同年 10 月,高山異型玻璃廠的籌建工作正式展開。多年浪跡江 湖的經驗,也使我很快融入籌建工廠的角色中。
我,就這樣,徹底地和農業揮手告別,走上了工業的道路。
機會,就這么來了。 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。 高山異型玻璃廠的籌建可謂適逢其時。
粉碎"四人幫"后,全國各地春潮涌動,不論城市還是農村。尤 其是十一屆三中全會后,農村實行了一系列的改革,鄉鎮企業如雨后 春筍般迅速地發展起來。
籌建處借用了公社舊劇場為辦公地點。
舊劇場原為城隍廟,現在又成了我們的籌建處。辦公室設在前廳的二樓,里面辦公人員只有 6 人:主任方仁欽,老吳、小林和我,還 有籌建處成立后配備的會計和出納。
一切都模仿國營企業的管理條例,這也為后來高山異型玻璃廠的 連年虧損埋下了伏筆。
高山異型玻璃廠的第一次會議在舊劇場二樓的會議室召開。會議 的主要議題是人員崗位設置和籌建的規章制度。對于廠房的設計,方 仁欽強調"節約開支,保守設計,可進可退".他解釋說,廠房最好 按住宅設計,這樣,如果工廠辦不起來,廠房也不會浪費,可以當住 宅使用。
這樣的設計思路還真是史無前例。我正想提異議,老吳和小林卻 異口同聲地表示贊成。我覺得奇怪,事后曾經問過他們為什么,他們 的回答更讓我難過:"錢不是我們的,權在他們手上,他們決定怎么 做就怎么做,有什么好異議的!"
我們的教育培養出來的就是這樣的干部!我無語。挫折可以磨練 一個人的心智,也可以打擊一個人的斗志,是從挫折中站起,還是在 挫折中倒下,就要看個人的悟性了。
但方仁欽并不這么看,早在明溪見到老吳和小林后,他就喜出望 外,覺得找到了寶貝,而作為介紹人的我,卻成了可有可無的人。因 此,在設置工廠的重要崗位人員時,沒有我。
"老曹不能沒有位置。"也許是感念我對他們的幫助,老吳和小林 同時堅持。"他是一個很好的銷售人員。我們辦工廠,生產出來的東 西由誰去賣,賣給誰,這些都是要老曹在,才能更好地解決的。在產 品生產出來前,也要采購東西,他可以做采購員。"
我就這么成為了高山異型玻璃廠的采購員。但因為我非工非農, 所以,我只能按臨時工使用。臨時工就臨時工吧,只要給我這個平臺。我心想,自己雖然有銷售的豐富經驗,但是從農業到工業是一個大的跨度,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,更不要說經營了。但飯是要一口一口地吃的,經營企業的經驗積累也需要一個過程。所以,我想,只要能讓我站在工業的平臺上,做什么職位,并不重要。再說,采購員也沒有什么不好的--當時干部,一個月只有 22 元,而我一個月有 40 元的收入。雖然,因為是臨時工,逢年過節工廠里的廠長、會計、出納等部門行政管理人員會分到一些魚啊、肉啊什么的,沒有我的份, 但我,只當沒看見。為保持心境,在那樣的日子里,我總是躲得遠遠的。心里,卻在惦記:只要能給我工業的這個平臺,將來我就能做出最好的企業來。
投資十幾萬的高山異型玻璃廠從籌建處成立的那一天起,注定 成為高山人不會忘記的歷史。它的一顰一笑,是高山人茶余飯后的談 資,它的一舉一動,總是吸引著高山人的眼球,成為關注的焦點。有 關系有門路的大都盤算著如何將自己的親屬安排進廠,沒有關系沒有 門路的,也削尖了腦袋擠進來。
籌建處的工作人員自然跟著風光無限。方仁欽自不用說,就連老 吳和小林,也每天沉浸在有人請吃喝的狀態里,以至于一個小小的工 廠,從 1976 年到 1979 年,奠基、動土、打樁、起梁、封頂、買設備、
安設備,時光飛逝,家中的日歷,轉眼撕掉了 3 本。
1979 年,終于試生產了。
這時,工廠已有 16 名員工。這些員工,多為公社與企業干部的 家屬或者子女。雖然都是學徒工,年齡卻相差極大。小的只有十六七 歲,大的卻已經四十有余。
經過一年多的試生產,工廠的成品率始終低下,生產不出合格的 玻璃。廠長也跟走馬燈似地,從方仁欽變成林學飛再至林學杰。
有人開始懷疑建玻璃廠的決定是否正確。
雖然我不是廠長,但我的壓力一點兒也不輕。建廠的建議是我 提的,兩個重要的人才老吳和小林是我引進的,投了那么多的錢,花了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,為什么生產不出合格的產品?我不斷地問自 己。通過分析,我確認建廠的方向沒有錯,錯在用人上。
小林真的懂玻璃生產嗎? 我不是廠長,無權處理工廠的事務,但責任心迫使我站出來。我同仁欽說,上海有一個朋友,可能可以幫我們找來專家,診斷一下問題出在哪里。是不是由我出面聯系一下?經過公社批準,我便去了上海。
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,來到上海。這時的上海,早已一改三年前 的素樸,有了花花世界的端倪。這端倪,早在父親的描述里,讓我聽 得耳朵出繭子來。因此,對我而言,一點兒也沒有陌生的感覺。
我正正衣裳,走進上海建材局,找到陳克遠。陳克遠認真聽完我 的敘述,對高山廠的困境深表同情。"你來的正好",他說:"上海耀華 玻璃廠有一個韓廠長,剛剛調到我們處任副處長。"說著,他拿起桌上 的電話,接通了韓副處長辦公室。"老韓哪,我家鄉有一個玻璃廠,生 產上出了些問題,您是不是可以從耀華廠找一個工程師,到他們那兒 看看,診斷一下問題出在哪兒,幫他們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?"
"我試試看。"韓副處長一口應承。"我這就同耀華聯系,看看能 不能派出人,可以派誰去。"
第二天,韓副處長就走進了陳克遠的辦公室。
"陳處長,耀華同意派工程師李維維前往,幫助高山廠解決問題。" "謝謝您,老韓。"陳克遠握著韓副處長的手,轉臉對我說:"我讓辦公室給你開一張購買機票的證明,你明天就陪李工趕回高山吧。" 飛機?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1980 年的中國,飛機和火車的軟臥一樣,是為正處級以上的干 部提供的交通工具,不是有錢就可以坐的。雖然日后我坐著飛機,而 且是頭等艙,飛遍了全球,里程數也不知可以繞地球多少圈,但飛機帶來的興奮與激動,卻唯有第一次,深印腦海。
這次的上海建材局之行,不僅為高山送來了李工,也為日后的福耀埋下了種子。
這是后話。
在郵電局,我給工廠發了封電報:"已請到工程師,明日同機返 回,請接機。"
在機場,我見到了李工,一個纖細的上海女子,雖然衣著樸素, 但依然掩飾不住大小姐的氣質。這樣一位小姐,會懂設備?我簡直不 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上海耀華是不是派錯了人?我心里嘀咕著。
李維維出身名門。父親是洋買辦,公公則是卡介苗專利的擁有 者。從小在大上海的花花世界中長大的她,卻不染纖塵,完全是一個 知識女性。
那時的我并不知道,正是這個纖細的上海女子,后來會上演一幕 漢子般的壯舉,成為我技術上的頂梁柱。
在福州義序機場,看到和我一起走出來的工程師,竟是一位女同 志時,廠長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失望。
既來之則安之。
一行人坐上面包車,一路翻山越嶺,三小時后,抵達高山。
正值午飯時間。"先吃飯再去工廠。"廠長決定。
"先去工廠看吧。"李工說,"看完再吃,來得及。"
到工廠,一下車,李工徑直走進車間,等在工廠的老吳和小林急忙迎上前。"爐子的設計圖紙在嗎?請拿來給我看看。"小林示意手下 遞上了圖紙。
李工看了看圖紙,再看看風箱面板、風嘴排列,"打開鼓風機", 她說。
李工察看的時候,車間里除了鼓風機的聲音再也沒有其他聲音。 工人都下班了。圍在李工身邊的一群漢子,雖然和我一樣抱著疑惑的心,但仍懷著真菩薩降臨的希望。大家看著李工,默不作聲。
李工看著,聽著,不停地用筆在手中的筆記本上記著什么。"關 了吧。"她說,"如果要改變電爐絲,廠里有沒有現貨?"
"有。"我回答,"還有很多備用的電爐絲,在倉庫里。"
"這個風箱要拆下來,風嘴要重新布置,有困難嗎?"她的聲音很輕,卻很堅定,不容置疑地,完全不是一個弱女子的模樣。
"沒有困難,你說怎么弄就怎么弄。"
"那好,我們現在去吃飯,吃完飯再來做。"
飯后也沒休息,直接回到車間。此時工人已經上班。從倉庫取來電爐絲,李工蹲在地上,一邊示范著如何繞,繞多少圈,一邊告訴我 們為什么要這么做。
李工說,將電爐絲分三層解決了電爐溫度不均的問題,卻無法 解決風箱面太大的問題。風機浪費了很多風,另一方面,風壓又上 不去。因此,我建議你把旁邊的都堵上。風嘴組裝得也有問題, 幾千個風嘴都要拆下來。這個工作量很大,不過,抓緊時間,兩天應該 夠了。按照她的要求,當天下午我們就組織員工加班加點通宵達旦地改 造,第二天天一亮,李工再到工廠時,應改的都已經按照她的要求改 好了。設備靜靜地躺在那兒,工人們站在機器旁邊無聲地等候著。
"咦,有什么問題嗎?"走進車間,李工一愣。
"李工",我迎上前,"設備都已經改造好了,只等您來驗收。"我指指等在機器旁的工人們,"他們在等您驗收后開始試產。"
李工加快了腳步,她怎么也沒有想到,僅僅一夜,這里的工人就完成了上海工人需要花兩天時間才能完成的工作。她有點兒狐疑:這樣趕的工,能做得好?
俯下身,套上手套,她認真地檢查每一個線圈。
"OK,開機試試吧。"李工滿意地摘下手套。
推上電閘,接上電源,摁下開關,電爐預熱幾小時后開始生產。
上片、下片、鋼化……不一會兒,鋼化好的玻璃送到檢驗臺,"合 格!"檢驗員高聲喊道。
看見一片片合格的玻璃,和工人疲憊而又幸福的笑臉,李工感動 了:這是她以前從未遇見過的一群人。虛心學習,努力工作,充滿熱 忱。有這樣一群人,還有什么做不出來?李工后來對我說。
走的時候,廠長偷偷地塞了一塊走私女坤表給李工,以示感謝。 那時,福建沿海充斥了各類走私物品,大多是漁民用海產同臺灣的船 老大換來的。各類名牌的手表如歐米茄、浪琴、梅花、精工等等,很 受內陸百姓的歡迎。但李工,對此類奢侈品牌早已見怪不怪,走私 的,自是不稀罕。
"老曹",辦好了登機手續,進關前,李工的手心里放著一塊梅花 表,"這是你們廠長剛才塞給我的,說是不要讓你知道。我不要,他 硬塞。你看,該如何處理?"
"你不要,我也不可能拿回去。"我看了看表,(轉自看福清APP)走得還好,選型也 的確精致。"這樣吧,你是韓處長介紹來的,就收下吧。沒什么關系, 廠長只是想和您套套近乎,增加私人的交情而已。"我補充道,"我也 不能拿回呀!"這時我深感失落,人是我請回來的,廠長送表給她還叮囑不要讓我知道,這意味著什么?
送走李工,坐在回廠的車上,我感到莫名的失望,是我花了九牛 二虎之力,通過關系請來了專業人員幫工廠解決了困擾幾年的難題, 廠長給我的回報就是瞞著我送一塊手表給來人,還告訴李工要瞞著 我,只要有一點心智的人,都會猜出廠長想干什么。即便是這樣,在 這個時候我也只能選擇裝傻,好像真的不知道有這事,因為此時我只 是寄人籬下,識時務者為俊杰。
|
|